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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(1/3)

故事得从十多年前说起。

薛鲲的爹是大侠客,十四喋血入江湖,摘下了不知多少仇人头。等到老了,他发现提起他的人越来越少,但受过伤的腰背越来越痛,两只袖子也越来越空。薛大侠只得带着独子寄人篱下,说是客卿,实乃食客,他最后那点侠名,刚好还够换主人家一具好棺材。

卢峥的爹是栖鹤城里的巨贾,八岁就沿着长言溪贩果子点心,磨秃了不知多少算盘珠。到他六十大寿那年,小提篮发达成了百里铺、万顷田,逢人就作揖的卢猴儿成了说一不二的卢员外。就连后宅也格外气顺,泼辣老妻刚去庙里吃长素,十六岁的美妾就替他生了个白胖儿子。

若薛鲲和卢峥是主角,似乎有好多人性幽微的故事好写。

薛鲲本该阴沉孤傲,他既是豪侠之子,又怎么甘心被人当仆从般使唤?而濯秀山庄崛起,卢员外送小儿子上山,沈霄悬却一眼相中了随行的薛鲲是个练武的好胚子,卢峥在武道上庸庸碌碌,心里又怎会没有妒恨?

但真相偏偏就是这么乏味。

卢峥是老来子,别的兄弟姐妹早就长大成人,家里和他岁数差不太多的只得一个薛鲲。打会走路,卢峥就缀在薛鲲脚后,小狗子般跟进跟出。薛鲲虽跟亲爹在江湖上受了几年霜刀风剑,但在卢府吃得饱穿得暖,还平空多了个粘人弟弟,没机会生出阴暗,倒练就了一身与年龄不符的护犊子劲儿。

他俩虽不同姓,但比黄大和黄二还要更像亲兄弟,连架都很少吵。

要不是这样就好了。

要不是这样,卢峥现在就不会这么伤心。

我走后不久,薛鲲便落了最后一口气。

待他移棂谢王庙那天,贼老天非但没泪飞顿作倾盆雨,反倒一跃入了盛夏。

骄阳既如火,孝幔便不好再比作雪。

孝幔像噩梦里无论如何也答不出的空白考卷。一入谢王庙,焦灼逼问的白光就刺得我心虚气短,把之前编好的鬼话忘了个精光。

卢峥的声音已嘶哑得像吞炭自毁过,但还在迎来送往,凭吊的客人劝他保重身体,他只笑笑不说话。

轮到我时,便把那笑笑也免了。

不知那天薛鲲还来得及对他说了什么,我只知道闲话跑得快得像长了八条腿儿。之前我帮着打理凤畴营中军务时是人见人爱的秦大师兄,大家什么都找我商量,现在我卷铺盖出营门,都没人来搭把手。

卢峥是濯秀诸子里脾气最好的一个,这辈子也没吹胡子瞪眼过,但为了鲲哥,他也对我挂出了张冷脸。

沐兰田一系放下帛金便走,我却没那么识趣。我乘人不备,缩进人群里,又吃了好些白眼,总算等来了那家伙。

他如今还跛着,为了能站得稳,受伤的那条腿反要踩得更用力。

佛号低喧,金纸飞灰,沈识微走向灵前。

他被沈霄悬赶出大堂时跛得狼狈不堪,但现在却一瘸一拐出点悲壮来。

薛鲲缠绵病榻良久,除了卢峥,人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。此刻的哀戚其实已不那么浓,那么新鲜了。

但久未露面的沈识微一至,大家似乎又都想起了些什么。

也许是想起了薛鲲怎么死的。

也许是想起了薛鲲其实不该死。

一张又一张的脸抬起,一双又一双的眼睛转向沈识微。

谢王庙屋顶下盘旋的莫名惆怅似终于找到了将领,纷纷跟上了那不匀但坚定的足音。

挺好,这厮唇红齿白,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还胖了点。

我心头苦笑。

怎么搞的?我俩又没分手,怎么他像成了一样,只有在熟人的红白喜事上才能遥遥望上一眼?

客人和和尚都在主殿,我见配殿无人,顺手牵羊了串纸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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